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，暖洋洋的。
洛玄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夜里喝了多少酒、也不记得享用了怎样一顿豪华大餐。
最后居然还神志清醒，抱着萨莎回到了临时的住处。
当时来敬酒的人真的很多。
不止有那些崇拜强者的莽汉子。
还有一些是来自合欢派的妙龄少女，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。
她们围在洛玄身边，像吵闹的鸟儿一样，你一言我一语。
“洛玄哥哥，我们听说你以前很瘦，是因为被那个仙尊给榨干了。”
“她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位大修行者……”
“仙尊真是太可恶了！您的遭遇实在是太让人同情了！”
“洛玄哥哥，来我们合欢派吧。我们的功法从来都没有什么单方面的采补，都是男女一起共同进步~~保证让你吃好喝好，绝对不会变瘦！”
她们确实很热情。
眼里充满了对异族男人的好奇……以及渴望。
但不得不说，这么直白的话语，显得有些肆无忌惮。
当着萨莎的面，就在说这些话。
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。
可是她们语速太快了，萨莎压根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。
“唔？哇！”
萨莎一晚上都很开心。
用了好多意义不明的感叹词表达自己的快乐。
她难得吃了这么一顿大餐，还是洛玄一勺一勺亲手喂给她的。
吃得小肚皮圆圆滚滚的，满足极了。
回去之后，就躺在洛玄的怀里，安安稳稳地睡着了。
……
第二天上午，洛玄醒来的时候，就看见萨莎醒得比他还早。
“早上笨~”
萨莎的声音软绵绵的，很好听，像一团棉花。
这么有特色的问候，也就她会说得出来。
洛玄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……
那个寒冷的冬天、那片落雪的荒原，和萨莎在一起的那段开心的时光。
那时候他曾经试图教会萨莎，“如何用乘法计算荒兽晶核能卖多少钱”。
萨莎的血脉属于一个非常古老的邪魔部落。
她的母语正是那种罕见的部落语言，如今整片大陆上都几乎无人使用了。
在那种语言里，人们说话时常常会使用两个意思相近的词叠在一起，表达语气加强。
每次洛玄耐心地教了一两个时辰、萨莎却还是一脸茫然，洛玄就会在她脑袋上敲一下，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：“好笨！”
萨莎听了之后，就天真地以为“好”和“笨”是近义词，“笨”是“好”的升级版本。
“早上笨~中午笨~晚上笨~”
她很高兴地用新学到的词汇进行问候。
洛玄当时就绷不住了，有点乐。
当他想要纠正萨莎的词汇理解之时……
却发现怎么也纠不过来了。
因为她真的好笨。
小小的脑袋瓜里总是装着大大的问号。
什么也想不明白。
可她的心很真。
真诚得让洛玄感到无比愧疚。
欠她的实在太多。
当年洛玄那样不告而别，而萨莎却始终挂念着他，如今以如此大的代价将洛玄复活。
献祭给外神的“祭品”，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了。
以后装上的义肢再怎么灵活，终究不是自己的肢体。
再也摸不到她温软的小手了。
再也没有办法给她细嫩的脚丫穿上保暖的布袜了。
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，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。
等到失去了之后，才追悔莫及。
……
鲁班门一天要吃三餐，其中早餐的羊奶会由专人送到每个门徒的住处。
洛玄出门去取奶的时候，看见门口的台阶上堆着大片的花束。
花束上系着贺帖，上边是魔族少女们自己写的各种祝福语、以及她们的联系方式。
不仅表达了仰慕之情，还希望能和洛玄这位仙族剑客“认识一下”。
拿着这些含蓄的“情书”，洛玄不禁苦笑。
他收起了花束，扫净了门前残落的花瓣，准备去给萨莎做一顿早餐。
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，那众多的贺帖里、有一张似乎显得格格不入。
那上边的字迹，洛玄很熟悉。
最底下的署名是“爱你的羽”。
那是一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。
银羽公主。
在很多方面，她和萨莎都很像。
比如都是个子矮小、但身体的许多地方都发育得很好，脸蛋也有种婴儿肥的味道。
然而她俩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。
正是看似温和的银羽公主，把洛玄逼出了家门。
就和三年前林清玫曾经做的事差不多。
看到这个“贺帖”，洛玄的心情十分复杂。
这里可不是仙宗的地盘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。
光是递送这个，就有可能会暴露几个隐藏在暗处的仙宗探子。
她到底有什么话还想要对洛玄说呢？
洛玄从贺帖的夹层里抽了信件出来。
上面是这么写的：
“玄，你还好吗？”
“我惊喜地听说你死而复生了。”
“这真是从未有过的奇迹。”
“魔族那边都说你是真心归顺了，但我并不相信。”
“玄，你一定有什么苦衷，对不对？”
“我知道，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。”
“我也从来没有奢望得到你的原谅。”
“如果你讨厌我的话，没有关系哦。”
“我可以接受的。”
“但请你不要因为我而讨厌仙宗，好吗？”
“不想回来也没有关系的！但请你不要和我们在战场上相见……”
“这只是我最卑微的期望，好吗？”
“真诚希望你在魔族那边过上幸福的生活。”
“祝愿你在那里获得真心的爱。”
“我也永远爱你呀~”
……
洛玄看完信，有些失望。
她还是像以前那样，完全没有改变。
如果这封信是仙尊林清玫写的，那上面只会有五个大字：“你给我回来！”
可是银羽公主总能絮絮叨叨地写那么多。
写的是“不回来也没关系”、“讨厌我也没关系”，可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种让人十分纠结的意味，仿佛是把洛玄架在火上烤。
以前也总是这样。
就比如说喝酒这件事。
洛玄是荒原猎人出身，习惯了大块吃肉、大碗喝酒。
但林清玫和银羽公主都不喜欢他喝酒。
和仙尊大人成婚之后，洛玄几乎把酒戒了，半年都没有喝过一次。
如果林清玫闻到洛玄回家的时候身上有酒味，她会说“你不许喝酒！再喝就不准进我房间！”
而银羽公主则会说：“玄，想喝就喝吧，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啦，我可以努力学着去接受的……”
如果洛玄真的去喝了，他会承受着巨大的愧疚感，因为他迫使心爱的女孩迁就、忍耐他的生活习惯。
这真是一种心灵的煎熬。
洛玄宁愿选择和林清玫在一起，每次都为了这种事情明着吵架。
而不是银羽公主那样，每次都用退让的方式令洛玄自己良心不安。
唉。
难受。
洛玄面无表情地把信纸扔在柴堆里，看着它在火中燃烧。
远处的卧室里传来萨莎嘤咛的声音。
啊，对了……洛玄忽然想到，关于喝酒的后续。
如果是萨莎的话，她大概只会说“晚上笨”吧。
毕竟她自己也很喜欢喝。
魔族都爱喝酒，尤其热爱谷物蒸馏酒，烈度很高。
虽然萨莎一杯落肚之后就脸颊醺红、摇摇晃晃的，但是再喝千杯也不会倒，属实是蛮奇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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